奶奶的收音机
图/中村ユミ
1
李铭站在叔叔家的门口，敲响了门。
今天是8月31号，明天自己就要开学了。家里人嘱托自己让自己在走之前来一趟叔叔家，去和奶奶告个别。
李铭总觉得这种事情麻烦，因为自己昨天才刚刚来过，而且奶奶明天就会去自己家那里住一个月。这是叔叔和爸爸商量好的，两家人经济条件都不怎么好，但是都想尽孝心，于是只能把已经半瘫痪在床的奶奶在各自家里轮流住一个月，好在两家离得近，也不用让老人舟车劳顿。
“来了？”不一会儿，婶婶打开了门。之前李铭给婶婶打过电话告诉她自己要来的事情。
“嗯。”他点了点头，然后转身走进奶奶的房间。
“奶奶，我明天就去上学了。”李铭看着那个坐在床上的老人说道。
“那今天好好吃点，想吃什么让你妈做。我的电池给我带过来了吗？”奶奶的注意力却在电池上。
“带来了。”李铭从兜里掏出来笨重的一号电池，递到老人苍老的手中。
平日里家里都没人，该上班的上班该上学的上学，唯一陪伴奶奶的只有她的收音机。奶奶的收音机很多，一共三个，但是不知道是不是因为接受不了新东西，她总是用那个老旧的安装电池的收音机。
李铭把包装纸撕开，装进收音机里，不一会儿，收音机里便传出电台的声音。
2
“今天是八月三十一号，今天我们的健康快车节目请来了心血管疾病的专家张教授……”
李铭看着奶奶听得聚精会神，不由得叹了口气。自从得了病之后，奶奶变得越发迷信这些东西，甚至好几次都差点上当受骗，家人说她她还不听，依然固执地对收音机里的东西深信不疑。
“这下好了，以后能接着听。”奶奶脸上露出微笑，然后关上收音机，偷偷瞥了一眼外面的婶婶，悄悄说道：
“你过来。”
李铭叹了口气，凑近了身子。
“我跟你说，在学校想吃什么就吃什么，给你这一百块钱，别让你婶婶知道，你妹妹今天也开学，我什么也没给她。”奶奶紧张地说，把一张攥得皱巴巴的纸币塞进李铭手里。
“没事奶奶，我妈把钱都给我了。”李铭说道。
“不可能！就你妈那样，整天变着法害我……”奶奶絮絮叨叨地说着，李铭看着她的脸，忽然有些生气。
自从得病之后，奶奶的疑心变得很重，偶尔有亲戚打电话进来，人前夸家里人的好转身就说别人要害她，把家里的人折腾的半夜都睡不着，无奈只能顺着。
“人老了，得了病，脑子总会不清楚的。”妈妈每次受到辱骂就会这么说，不知道是安慰李铭还是安慰自己。
“好了奶奶，我还有事。”他决定结束今天的探望。
“不再坐会儿了？”婶婶走了进来。
“走吧走吧，什么时候回来啊？”奶奶问道。
“国庆节会再回来。”李铭轻声说道。
“国庆节……是什么时候？”奶奶迷惑地说。
李铭叹了口气，方才那点轻微的怒火消失不见，“十月一号。”
“唔，十月一。”奶奶眯起眼睛，似乎要将这个日子牢牢记在脑子里。“那得好远了，你婶婶这个他们啊，就是防着我，什么都不让我知道，就连日子都不告诉我。”
李铭无奈地看了奶奶一眼，这件事倒是真的，可是完全是因为老人每次离开自己住的地方去往另一个儿子的家时会大哭一场，甚至闹上一个星期。家里人为了老人的身体，这才迫不得已地隐瞒。
“他们不告诉我，我也有办法知道。”奶奶脸上挂着小孩子般神气的表情，“我就天天听收音机，收音机有报时啊，这些天我一直听，盘算着你什么时候走，然后怕你不来看我，就跟你婶婶说……”
李铭突然鼻子一酸。
“都长大咯，都走吧！有多远走多远！别回来！让我老死！”忽然，奶奶的情绪又变地激动起来，指着李铭骂道。
忽然，骂声戛然而止。
李铭轻轻抱住了那个曾经对他来说很强大的老人。
“奶奶，我十一一定回来。”他轻声说。
老人哭道：“那你说话算话。”
“嗯。”
图片作者：中村ユ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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